里纱Felicia  

【广丙】两岸

  父亲死后,他梦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。

  小寡妇做梦,第一人称预警。

  全文1.6W,老地方

  

  -

  

  我第一次梦到那个男人时,刚从我父亲身边回家。

  那天下午,我在他身边放了束花,摆上烟酒,例行把情绪忍过去再同他说两句话。雨突然大起来,我只能告诉他下个月再来看您。他没回答,我就走了。从前他雷厉风行到独断的地步,现在等他示下很费功夫,基本是我要自言自语好一阵,把事儿琢磨到应该不会遭他冷眼的程度,把我的结论告诉他,再走。今天事出突然,雨大得吓人,我说daddy我不能再着凉了,医生现在很烦我,他变得比艮叔还能念叨。下个月,我再来看您。

  然后我回家。

  父亲的家如今在远郊,风光很好。丝柏依山势在雨幕里垂直静立,树浪层层腾高,阵阵远去。从他的家到我的家,开车要两小时。司机开车,一路没几个红灯,我难得睡觉。因为回家又睡不着。

  城里没下雨,湿气如烟。进门医生提个箱子杵那儿,李艮搁一边小沙发上坐着,瞧见我站起来,三公子……我朝他俩笑,我没淋雨。这回,说不出话的是他们了。医生继续杵那儿,李艮扶一把眼镜去张罗茶,我说送我daddy房里去,他哎一声。小厨房有烧水声,家里热热闹闹的。过半小时,所有人都消停了,我从他的房间他的衣柜小心翼翼取出他的照片,抱着乌木相框,将他压进床里。

  他那么冷,身上还有他从前的气息。

  他的衣柜,我每半个月补一次香水,因此爸爸还像爸爸,除了冷。

  当然,他从前也冷。但那主要是形容他的一种风度和观感,他抱上去是热的,有时抱得太紧了,我们的肉体契合到分不开的时候,爸爸在我里面烫得要命。总之不是冷。

  他西装外套上有白印儿,是早前我没经验,抱着他睡着了,睡的时候哭了一阵,醒来他胸口烙上了泪点。

  近来我一直想让李艮重新洗一幅,给他换身衣服。看着叔的眼睛,又不好意思开口。

  他们都当他死了。

  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死了。

  笑话,我还能不知道他死了。

  误会可能起源于那一天,李艮按着我的肩,死死禁锢我,他动了动嘴皮子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。于是我盯着爸剩下的那颗珠子说,他怎么不在了,这不就是?李艮说不出话。那天也离奇,我爸走了,我犯困。我回到他的房间他的床上,沾枕就着,睡了一觉。醒来觉得我不再需要睡了。

  三年弹指而过,家里人看我的眼神变了好几回。我明白。我看着镜子时明白过来,绝望真长,一直到现在,一直还会绝望下去。这样长的绝望,在我脸上成了景观。

  我抱紧他。

  被子裹到他胸前,我脸枕在被子上,以防又一回弄脏他衣服。我闭上眼,面朝左,把自己的心跳当成他的听。

  有时我会枕在他身上自/蔚,今天不会。

  今天离开他时,听到路人说我孝顺,风雨无阻给父亲上坟。我差点笑出来,我想他,想到了看上去是个孝子的程度。没人知道我这作儿子的在山上就只说话,回家才开始上坟。在家里,我的身体是他唯一的祭品,被我摊开碾碎,在父亲身前。彩衣娱亲,卧冰求鲤,小时候我学什么忘什么,只是迄今仍对一些特别变态的印象深刻。至于我,我自/蔚给我爸看,我比他们都变态。

  他在时我就有过一些隐秘的幻想。不敢做。怕他鄙夷我,上不得台面,浪得过分,不像他儿子。特别怕不像他儿子。他走后我胆子大多了,抱着他哭过,给他看过我自/蔚的模样。那会儿简直像个疯子,最后我撑不住了,我和他说,您要生气了就打我吧。他没动手。

  我又乖了。

  从带点表演性质的给他看,变成只是枕着他、抱着他,想着他对我做过的事儿,麻木地释放出来。

  每次这样睡去又醒来,身上感到冷。

  我攥紧被子,像攥紧他衬衣。

  想来这一生也没敢如此攥紧他一回。

  

  -老地方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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